庄奴:写邓丽君的歌,念故土的情(中)

点击数: 发布时间:2018-11-09 

  这一次台湾公开征集歌词,庄奴的作品拿了第一名,可是却被人给改了,他不服,一再追问,才得知改词的人,正是蒋介石本人!他岂敢违怼冒犯?当然也是这一次的头等奖,让唱片公司开始关注庄奴的才能。梦想之门,终于在这个无名词作者的面前慢慢打开。

  多年以后庄奴来到大陆,将这段往事说给张卓娅听的时候,蒋家父子都早已亡故了。国事家事,两岸巨变,沧海桑田中谁又能长盛不衰?而庄奴说完这故事,发出的感慨也只剩了这样淡淡的一句话:“没想到,他(指蒋介石)管事管得这么细。”

  其实,无论古往今来,艺术家和诗人要在权贵面前保持尊严,都不容易。我们的艺术家们体会还少吗?但是,庄奴对于蒋介石,却有他自己的一份尊崇。在我看来,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精神支柱,那就是有一天能够“归乡认祖、骨肉团圆。”从始至终,被赶到了海岛上的蒋介石都是痛恨和压制“****”的。

  两岸的坚冰融化在1987年。蒋经国批准台湾居民,转道香港赴大陆探亲。这时的庄奴,早已从军队退役,急不可耐地飞越海峡,跑到北京去寻亲,却是人海茫茫、亲人无踪可寻,五十年生死未知。他失望而归,心情十分沮丧。后来,经过两岸朋友的辗转委托,终于联系上了妹妹,她也才知道“哥哥还没死。”庄奴回忆说:“我写信说妹妹啊,我们这一次是多少年离别,重逢,是个喜事,见面谁都不许哭,可是当飞机在北京一降落的时候,我眼泪就下来了,见到妹妹的时候拥抱起来又哭,离开的时候又哭,真是生离死别。”

  

  一水相隔,如同两世。在台湾这的些年,庄奴与那些老兵们都被打上“外省人”的标签,像是流落在异乡的孤魂野鬼,找不到归宿。他写的许多歌,也因此藏着浓浓的思念,深深的柔情。

  比如,《小城故事》这首歌火了以后,就有人问过庄奴:你写的“小城”,它在你心目中是在哪里?有人说小城是指鹿港,也有人说是清迈,庄奴的儿子给出了三个字的答案:“老北京”。何以见得?1990年他带着儿子第一次回北京,就吵着要上街,看看街上景色变得怎么样。在他的印象中,以前在老北京溜达,累了随便进一间铺子,就有人过来招呼、奉茶、唠嗑,唠了十来分钟才问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,不买也没关系。老北京充满人情味,小城故事就是一个有人情味的故事。

  其实人们并不知道,现在流行的《小城故事》不是第一原作,而是第二版。第一版原先是这样写 的:

  “小城多可爱,温情似花开。

   悠悠春风映桃李,雨露尽关怀。

   根要往下生,花要向上开。

   大地绵延须勤奋,一代接一代。”

  这么优美的诗句,为何最终被放弃了呢?庄奴说,这篇文字虽然写得很棒,但唱起来不够通俗顺口,才改成了今天的《小城故事》。可见庄奴的词和他的人生定位一样,非常的“草根”,朗朗上口,“通而不俗”,这也是他成功的“秘诀”吧。


(退役的前“国军”,与解放军军人张卓娅,如同祖孙俩)

  

  庄奴与张卓娅的相遇,本身就是故事。这一边是几十年军龄的国民党退役军人,那一边是正牌+现职的解放军女军官。这一边庄奴写红了邓丽君,另一方张卓娅也作有知名歌曲《小草》,男女老幼传唱天下。自然,双方的军队,曾是战场上你死我活的的敌手,现在却携手相聚,成了音乐同行,做了朋友,聊天就不讲什么客套和禁忌了。这庄老爷子讲起台湾往事,就常将“国军”长“国军”短的称呼挂在口边,这不免让张卓娅感到有些别扭。她也就不客气地提醒说:“庄老,什么国军共军的,咱们早都迈过去那段历史了。”庄奴也不介意,笑着点点头,接受了这位后辈的善意提醒。与时俱进嘛,大家心里容易相通。那种“化干戈为玉帛”的转变,正是两岸艺术创作得以滋润生长的土壤。

  庄奴刚到台湾的时候,曾悄悄写了一首思念自己母亲的小诗《为什么》,压在箱底,通篇是儿子对母亲的喃喃私语:

  “当我年幼时,知道的不太多,我问妈妈要什么,妈妈就给我什么;当我长大后,知道的已够多,妈妈从不要什么,我也没给她什么;我给她的那样少,她给我的那样多,为什么为什么,妈妈始终没有告诉我。

  直到55年之后,再回大陆故乡,他才从箱子底下翻出发黄的纸片上写的这首小诗,找人谱成了歌曲。这些简单直白的语句几乎不能称为“文学作品”,但是这些话藏在一个游子的心底最深处,代表着对家国、对先祖不变的情怀。


(庄奴以耄耋之年,手书了《甜蜜蜜》歌词扇面,送给张卓娅)

  

  这一把珍藏的纸扇,是庄奴将《甜蜜蜜》的歌词亲手题写在扇面上,赠送给张卓娅的。人生如歌,若没有苦难,怎能懂得甜蜜?若没有背井离乡的颠沛流离,怎么会有庄奴的家园情怀?晚年的庄奴,干脆在大陆安了家,终老于山城重庆。人们都料想,以庄奴一生的勤奋与名望,晚年生活应当富足优裕,拥有“财务自由”了吧?其实不然。

  庄奴在最后岁月里,仍旧是租住在“陋室”,并自诩道:“我是家徒四壁,两袖清风,一首好词得来心情愉快。”他为什么落得如此清贫的境遇?难道跟他的两次婚姻有关吗?众人的猜测,到底有几分真假?我们在下一期继续庄奴的浮生故事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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